江南地名中,称作“石门”的地方特多,不过最有名气的,大概要算是桐乡的石门湾了。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大作家丰子恺的出生地就在石门,先生在其作品中常常提及这个地名,因而,桐乡的石门也就被外界广为知悉了。丰先生曾这样说:“我走过五省,经过大小数十个码头后,才知道我的故乡石门湾是一个好地方”。
今天,我们到了石门镇才感受到,大作家并非自夸自好,石门确是一个好地方。别的不说,谈到石门的饮食,就令人频频回首,不忍离去了。
石门原本是一个与乌镇、塘栖、新市等江南名镇同样富于诗意画意的宁静小城,有着大片风貌特异的古民居建筑群,可惜二战中多数毁于炮火,现在已经很难再寻昔日完整的古镇旧貌了。丰子恺先生亲自设计的缘缘堂也被日军所炸,时已移居上海的丰先生极为悲愤,在当时报上写了一篇《还我缘缘堂》,后来该文成为现代散文的经典。
今天的缘缘堂及丰子恺先生纪念馆是依据原图原地重建的,内有漫画长廊,陈列了他的许多漫画佳作和生前用品。那么,石门何以称作“石门湾”?
据说是因为大运河到此,急拐一个九十度的大弯而得名。古代,吴、越二国的分界线就在石门,吴国在此筑堡拒越,越国则在此垒石为“门”,抗拒吴军进犯。两国对峙,剑拔弩张,在此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如今,给后人留下的只有“石门湾”这样一个地名了。
说到石门人饮食精美的原因,一是源于杭嘉湖平原物产的丰硕;二是得益于石门湾处于古运河的水运航道要津,汇集了南北各种风味流派,而形成了独特的口味;三是当地人民的富足,滋润了饮食文化的源远流长。旧时,石门湾是大运河上的重要油市,最盛时,据传有上千人在镇上油坊打工,满街都是榨油作坊,同时也造就了一方工商业的发达,而今虽然已经旧迹难寻。但是,石门人的饮食风味却传承了先人的高超手艺。
自古以来,石门渔业发达。凡有池塘,当地均要养鱼,鱼类以白鲢、包头鱼、青鱼、草鱼及鳜鱼五种为主。子恺先生说过,石门的孩子从小受长辈“吃肉长膘,吃鱼聪明”思想影响,以吃鱼最多。因而,在石门人的餐桌上,一向是以鱼为主荤。当地的鳜鱼,又称作桂鱼,以肉质细白肥嫩,味鲜而刺少出名。据说,丰先生最喜食的一道鱼菜称作松鼠桂鱼,先生进餐馆常点此菜,乐此不疲。这次我们在石门菜馆用餐时,特地上了这盘菜,此菜石门厨师果然做得地道,可能是用料讲究,份量足,鱼品新鲜的原因,其味可口无比。
寸金鱼是石门的一道本帮名菜,石门方言“寸金”与“称心”发音相近,因而有“称心如意”的美意。此菜上桌,外观,色泽金黄,形似寸金;食之,外脆里嫩,香鲜味透。做此菜的方法颇费匠心,须将青鱼批成约二厘米的大片,用料酒、精盐等腌渍,并将虾仁末做馅,卷在鱼片内。并在鱼卷外蘸蛋糊,滚上芝麻,进油锅炸熟,切成寸段上桌。食时,蘸番茄沙司。此菜入口香酥,脆鲜味佳,色泽诱人,为石门餐馆的一道当家菜。
说到石门酥羊面的味道,凡吃过此面的人,无不垂涎三尺。石门的酥羊面与湖州、新市或乌镇烧法不甚相同,其味各有千秋。做法是将羊肉切块放进铁锅,置旺火煮沸。做时极有讲究,烧羊肉的柴,必要用枯燥的桑树枝,否则就烧不出味道。然后捞起,把羊肉放入竹篾垫底的锅中,加入茴香、姜块、红枣、料酒、红椒、糖、红曲等调味品,并盛水压实,套上竹笼圈,焖煮两小时左右。天至微明时分才能开锅,此时羊肉香气四溢,令过往行人不由驻足进店。食时,拆去羊肉骨头,淋上原汁汤,撒姜末、蒜末、胡椒粉,置入小碗上桌。老饕吃时,大多将羊肉倒入汤面中一起进食,其味汤面的鲜美浓郁,无与伦比。
酥羊面色泽红亮,酥而不腻,汁浓味醇,风味独特。听说许多老食客,一大清早就候在店外,闻着烧羊肉的香味,等候开锅。说是头汤锅羊肉味最醇、最补,不知此话有无道理。石门农贸市场内有不少羊肉面馆,酥羊面烧得都相当不错,味道极好,每份售价只需五元。
石门的稻米口味特好,凡吃过石门本乡产稻米的人无不夸口。据说,旧时将石门产早米运往嘉湖杭贩卖,只要标出产地为石门,其价钱就要比别处产的米高出若干。石门稻米的品种有二个,一是粳米;二是糯米。粳米一般用来做饭、煮粥,软而爽口;糯米则粘、香,入口细腻,石门人多用来做糕点、团子、汤圆、粽子等。当地农妇用柴火烧的米饭特香,外观晶莹透亮,颗粒分明,口感极好。令我不由请教了掌厨的主妇,原来石门乡下做饭,大都是用土灶稻草柴火蒸出来的,因而粒粒精晰,入口香软,诱人胃口。
当地的麻心汤圆味道特好,入口糯而不腻,鲜甜无比。丰先生特喜食石门汤圆。据说是因为这里做汤圆的米粉是用手工磨的“水磨粉”,汤圆口感特滑润。我不解其意,忙问:“什么叫‘水磨粉’?”当地人说,就是将米放在水中浸两天,再用人工细磨碾成浆状,滤干成块后揉成的粉,才能做出如此地道的汤圆。原来小小的汤圆,做工还有那么多讲究,难怪石门汤圆的味道是如此的不同于寻常!
嘉湖细点历史上曾经红遍大江南北。悠悠大运河,在江南的旷野上流淌了千年,昔日南北货物,只有经过大运河才能将南调北运,商船经过嘉兴、湖州地面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吃一碗芝麻汤圆,然后,是买一盒嘉湖细点,带回去分赠亲友。因为嘉湖细点及嘉兴菜肴做工精良,入口细软,味道极佳,才广受各路商客的喜爱。
石门和乌镇相邻,今天,到乌镇的游客,常常特意转到石门去游览,一来参观子恺先生的旧居缘缘堂及丰子恺纪念馆;二来是在石门用餐,顺便购买一些土特产带回去。如今,都市居民享用的多是西式糕点,可是传统美食,犹如中国餐饮一样广受时人欢迎。
随着石门旅游业的拓展,石门风味食品也将获得市场的肯定,并且得到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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