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祁连山
时间:2010-07-11 22:42来源:《读者》(乡土人文版)供稿 作者:王蓬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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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从第一次见到祁连山不但有我就产生了穿越它的念头,不仅因为那直插云天的皑皑雪峰、云绕雾缭的神秘面纱、茂密的森林和丰饶的牧场,还在于伟岸雄浑的祁连山有可以穿越的天然孔道。 ? 汉代名将霍去病曾带精锐骑兵,穿越祁连山,突袭匈奴,夺得河西,使汉
几乎从第一次见到祁连山不但有我就产生了穿越它的念头,不仅因为那直插云天的皑皑雪峰、云绕雾缭的神秘面纱、茂密的森林和丰饶的牧场,还在于伟岸雄浑的祁连山有可以穿越的天然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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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名将霍去病曾带精锐骑兵,穿越祁连山,突袭匈奴,夺得河西,使汉王朝“设四郡,据两关”,揭开千里走廊新的一页。隋时,青海境内吐谷浑壮大,骚扰中原,隋炀帝御驾亲征,穿越祁连山击败吐谷浑,使青海首次纳入中原王朝版图。霍去病与隋炀帝在穿越祁连山时,都曾利用祁连山中长达40公里的天然峡谷扁都口。此处至今还留有屯军遗址。这条古道现已修建为从西宁至张掖的227国道。甲申年盛夏,我们便沿此道穿越了祁连山。?
那天天气晴朗,天色瓦蓝瓦蓝,只有几缕鸡毛般的浮云在天空游弋。尽管时值酷暑,可在海拔2000多米的高原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车一开出西宁,一阵清凉的风便迎面吹来。沿着白杨夹峙的227国道,我们来到祁连山南麓大通土族自治县的一个小镇吃饭休息。饭店老板是土族人,会讲汉语。在聊天中我们得知,这一带居民以土族为主,还有回族、藏族、撒拉族和蒙古族,绝大多数务农或放牧。?
告别小镇,伟岸磅礴的祁连山已高耸眼前。高原气候多变,刚才还是睛空万里,此时却有大团乌云覆盖山巅,谷口上空更是浓云密布,谷口外的坡地上盛开着大片的油菜花,形成强烈反差,更给祁连山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古语云:“无水不成路。”古今道路大多沿着河谷修筑,穿越祁连山的国道也不例外,沿着大通河直插祁连山腹地。大通河是祁连山众多的冰川雪峰融化、汇纳多条淙淙细流而成的一条大河,也是黄河上游较大的支流。河水泛着白沫咆哮湍急,在两山夹峙的山谷间奔腾而下。?
说是国道,却是河石路,可能刚暴发过山洪,不时有塌方和冲毁的地段。车小心翼翼地在山谷间爬行,头顶便是嶙峋的山崖和突兀的巨石,有时几乎紧擦着车窗掠过,憋压得人透不过气,只听得车轮在河石路上的摩擦声。糟糕的是愈向山谷深处行进,天色便愈昏暗,气温也骤然下降,转瞬之间,又下起雨,雨点足有铜钱大小,击得沙石土路上的浮尘扑扑冒烟,车顶也砰砰直响,一股浓浓的土腥味钻进窗内,四周全被雨幕笼罩。?
终于走完了长长的河谷,开始翻越海拔超过4000米的大板山。强劲的山风吹过,风雨渐渐小下来,公路却像一条残缺不整的飘带在山坡上缠绕,大团的乌云从四周疾驰而过,车一会儿钻进云里,一会儿又钻出来,简直像腾云驾雾。?
穿过长长的隧道,远方高耸的雪山白雪皑皑,雪线分明,那才真正是祁连山的主峰,全是海拔四五千米的雄浑大山。在雪峰与我们刚刚穿越的大板山之间,竟然有宽达10余公里的川道。大通河水九曲回肠,从云雪深处流来,像一条明晃晃的玉带,蜿蜒在这祁连山腹地,两岸是大片正怒放着的油菜花,在阳光之下,分外耀眼,浮光耀金,连扑面而来的阵阵山风中都满含菜花香味。起伏的丘陵地带种着青稞,在山风中起伏,像是为金黄的菜花镶上了青色的花边。再往上便是延绵不绝的草场,盛夏正是牧草旺盛时节,放眼远眺,整个天地之间,无一处裸露的土地,无一处裸露的岩石,金黄的菜花、油绿的青稞、白云般流动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矫健的骏马和星罗棋布的牧民帐篷,构成一幅壮观无比的祁连山画卷。?
驰离川道,车又开始爬坡,一座座雪峰逼耸眼前。公路盘旋而上,要翻越祁连山主峰了!这段路正在改建,沿途都在施工,看模样、服装,是藏族民工,有不少是妇女。虽是说盛夏,但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施工,寒暖不定,她们还穿着皮袍,头上都戴着毡帽,与男人一样搬运沙石,看上去十分劳累辛苦。正感叹间,天色阴暗下来,透过车窗,前面山巅笼罩着大团乌云,正有股股雨云落下。不好,肯定非雨即雪!我们的心又悬起来,车内的温度也骤然降低。突然,车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车窗上也结了层冰,我们心里都“咯噔”一下,司机赶紧打开暖气融化。再看四周已是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天地间一片混沌,只见几个放羊的藏族妇女在路上躲避。这时,车顶又被什么砸得砰砰直响,透过车窗看,竟下起了冰雹,足有核桃大小,砸在车上又跳起来,转瞬之间路上便积上了冰雪,车轮碾上去“咯咯”作响,几乎每一声都让人提心吊胆。?
祁连山属青藏高原,气候恶劣,变化无常。据说,当年隋炀帝御驾亲征,率40万大军,连营300余里,穿越途中突降暴雪,冻死不少士兵,其中包括隋炀帝胞妹乐平公主。想想当时没有公路,没有任何现代交通工具,几十万大军粮草辎重、武器装备、各种供养全靠马载人扛,如此陡峭的山岭,接济不上,再突遇暴雪,气温骤降,冻饿而死完全是有可能的。即使今日,坐在车上,倘若熄火,荒山野岭,几十里路没有人烟,也相当危险,还真让人后怕!?
幸亏,在高山疾风吹动之下,那团雪云处于移动状态,我们终于钻出雪云,头顶有蓝天绽露,车也开始走下坡路了。看路标在峨堡县境,我们终于越过祁连山主峰分水岭,接下来的峡谷便是扁都口了。果真,公路伴着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峡谷,伴着一河奔腾不息的雪水,一直往下行走。沿途黑黝黝的山崖、布满河谷的巨石、寸草不生的裸岩,间或还有一两户牧民的黑色帐篷都一掠而过,甚而,在稍显开阔的河谷,还残存着一圈巨石垒起的古堡,我猜测那便是当年霍去病带军突袭匈奴的遗迹。转过最后一道山弯时,豁然一亮,呈现在眼前的竟是广阔得没有边际的原野,金色的麦浪铺满大地,一望无垠,晚霞正在西天燃烧,夕阳迸出万道霞光,尽情铺洒在正在收获的大地上。路标显示这儿属民乐县,距张掖市60公里,是河西走廊最开阔、雪水流量最大、牧场最辽阔、土地最肥沃也最富庶的地方——“金张掖”。
回首祁连山,那白雪皑皑的雪峰正展示着伟岸的剪影,在晚霞夕阳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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