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原在一家国企上班,不料转制“下岗”。现在,索性操起旧业,在杭州龙翔桥开了两家店铺,营生虽小,尚能糊口。那天开口说道,明日要去诸暨枫桥进货,天寒路滑,何不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说来在理,近日学校正好无课,不妨出去走走。次日清晨一同赶往枫桥。未料,办完事后,漫天冰雪,公路封冻,早已不能行车,两人只好就近找一家饭店,歇脚过夜。 在客栈中,推窗外望,远山玉树银装;近处,楼屋里亮出点点温馨的窗口,别有一番情趣。近年来,枫桥工商业发达,已经拓展成为一方工业强镇,经济欣欣向荣,早已今非昔比了。寒夜残雪,室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此时,夜深人静,烫一壶枫桥的斯风老酒,会一个知已,点几样小菜送进客房。幽幽他乡情,款款美味醉,不由煮酒当歌,浮想连翩。 枫桥镇,以枫溪江而得名。旧时,当地确有一座“枫桥”,为双孔石拱桥,桥身嵌有石雕蛟龙,拱圈距水七米,外观雄伟壮丽,历经数百年山洪冲击,而巍然无损。桥东有驿舍,桥西为肆市,桥下设船埠,登桥可俯视枫桥全镇。清代,施沧涛有诗吟之:“枫桥西望近黄昏,灵气迂回散彩痕;漫讶群山清丽绝,沼吴人在萝苎村”。 唐代,绍兴郡称越州;金华郡又称婺州。枫桥镇刚好处在“婺越驿道”隘口,桥埠为枫溪江航运起点,婺、越山货土产,如金华火腿、绍兴香糕等均在此集散,故而一向有“婺越通衢”之称,旧名枫桥驿。民国34年(1945),国民党军李默庵部进驻枫桥,以“枫桥有碍交通”为由,下令拆毁石桥。因而,如今枫桥的“桥”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相传,枫溪江旧时水上航运繁忙,两岸枫树遍野。暮秋时节,枫叶艳如烈火,风吹树摇,犹如美女舞裙飞洒山间,蔚成“越中奇观”。明人骆问礼有诗赞之:“车马填衢江满帆,旌旗动处洒俱酣;临岐莫唱阳关曲,千古声歌在枫溪”。 只是近代以来,滥伐森林,加之乡镇工业崛起,环保欠缺,因而水土流失严重。如今,枫溪江水运中断,航道阻塞。昔日“九里红枫,十里梅园,有山皆绿,无水不清。村前溪水游鱼可数,村后林木郁郁葱葱”的“田园情趣”,已经旧迹难寻了。 枫桥历史上有过一件大事,1939年3月31日,当年身为国民政府政治部副部长的周恩来,由绍兴途径枫桥前往诸暨视察,在枫桥镇的“战时中学”发表了著名的“团结抗日”的演说,而被当时媒体广为报道。会后,枫桥商会在“战中”食堂请周副部长用餐。当时桌上有“清汤越鸡、扣肉”等枫桥名菜。席间,周先生与乡贤言谈甚欢,乡贤取出著名的“枫桥香榧”招待周公一行。周吃了几颗,便称赞道,枫桥香榧味好,“应该广为播植”。 到达诸暨县城后,周先生拿出银元五块,作为餐费请当时的诸暨县长夏高阳转交枫桥商会,并表示了感激之意。 说到“枫桥”,外地人多以为此地“枫树成林,故得其名”。其实,现在枫桥已经很少见到枫树了。枫桥主要特产是毛竹、笋干、香榧、板栗、桐油、越鸡、干菜等,其中香榧最为出名。宋政和元年(1111)香榧就已经列为贡品。枫桥产的香榧以“壳薄、肉满、松脆、香酥”而名闻大江南北,广受食客欢迎,一向被誉为浙中名产之一。 榧树是一种长寿树及观赏树种,枫桥有“一人种树,三代受益”的说法,人称“三代果”。还有,榧树从开花、结果到成熟长达三年,此一习性为植物所罕见。榧树四季常青,树姿高耸,外观古朴苍劲,木质细密,耐腐而不扭曲,榧木乃是上等家具用料。因而,榧树经济价值极高,有“古、奇、珍、稀”之称。初到枫桥,满山遍野的榧树,构成了当地独特的景观。 枫桥的另一名产是“越鸡”,用此鸡做的名肴“清汤越鸡”,一向广受食客欢迎。相传,越王宫内原养有一批花鸡,个小、冠昂、劲足,初时只供帝后玩赏。后来,外流民间,经历代百姓精心饲养,做出来的菜以“肉质细嫩,鸡骨松脆”而闻名。枫桥百姓多以清炖为主,放入火腿片、笋片、香菇,配上绍酒、姜葱等作料,早已成为一款枫桥的家常菜肴。 我们在饭店中点了此菜,一入口,果然味不一般。现在人们对“吃鸡”很有讲究,常常指名道姓,非“土鸡”不吃。而枫桥的散养越鸡,汤汁浓,味极鲜,肉质细,一向视为上等滋补佳肴。 而枫桥的“扣肉”则更不寻常了,扣肉俗称“干菜焖肉”,也叫“梅肉”。枫桥的干菜以“色乌、味鲜、菜嫩、馨香,呈颗粒状,易于久藏”而闻名。做出的扣肉,又以“芳香入味,肥而不腻”取胜。此菜上桌,肉色酱红,油润适口,干菜咸鲜无比,已经成为一款妇孺皆宜的地方风味。 枫桥,除了“香榧、扣肉”等名肴享誉海内之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曾发生过一件“大事”而名播天下,即毛主席亲自批示的“枫桥经验”。主席在“枫桥经验”中,赞扬枫桥“治安做得好,社会平安稳定”而一举成为全国学习的榜样。 一直延续到今天,枫桥都以良好的治安受到各种表彰。 说到“枫桥”,不由想起唐代诗人张继的名篇“夜泊枫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使得“枫桥”和“寒山寺”,由一介“荒村孤寺”而名扬天下,成为一方旅游热土。其实,张继所指的“枫桥”,并非“诸暨枫桥”,而是远在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旁边。 由此,不觉让人想到另一个问题。苏州的“枫桥”可以由一首名诗,而成为炙手可热的旅游胜景,诸暨的“枫桥”何尝不能成为天下闻名的风景胜地呢?不说诸暨枫桥“山明水秀”远胜“姑苏城外”,就是“文源”也不在其下。更何况,诸暨还有胜甲天下的“越中名肴”, 如梅肉、伏苓糕、桃片、麻酥糖、八珍糕、金桔饼、越鸡、“三缸”及枫桥老酒等传统“名肴名点名饮”可以夸耀! 枫桥镇的“择树下村”,乃是元代大画家王冕故地。桥西的“八亩塘”,旧为一片荷池,相传,王冕儿时就在此地“牧牛、临摩荷花”,此一典故广为人知,其影响不在张继的“枫桥夜泊”之下。现在,王冕的隐居处“白云庵”遗址尚存;还有元代古塔及明代建筑“小天竺”等文脉渊源可以追寻,为枫桥成为一方旅游胜地创造了良好的基础。 改革开放以来,枫桥周边的地区,如绍兴、义乌、嵊县一带的民营企业风起云涌,各种“市场”蓬勃兴起,什么“柯桥的面料市场、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嵊州的领带市场、大唐的袜业市场、枫桥的衬衫市场”等等日益兴盛,大批的中外客商如潮水般的从各地涌来。 但是,可供他们玩赏游乐的地方却极为有限。我多次到访柯桥、义乌、诸暨等地,常见商客们工作之余,只有玩扑克、麻将可以消遣,别无去处。 现在正是枫桥利用这些年来在工商业开发中结累的资金、创造的平安和谐社会秩序,悠久的文脉、壮观的地脉,来提升城镇品位,光大地域传承,传播美食文化,开发旅游业的大好时机,为一方区域经济的起飞插上新的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