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首千百年来流传的敕勒族民歌简练质朴,雄浑豪放,展现了美不胜收的草原风光。绵亘北国两千多里的阴山,儿时常觉得遥在天尽处,也曾遐想过那天高云淡,阴山巍巍,风吹草动,牛羊成群的景象。今日我来到了阴山北麓天苍苍,野茫茫的乌拉特草原,欣喜莫名又迷茫惆怅——来的不是时令?——地广草稀,风吹沙扬,牛羊少见,五月的乌拉特草原苍茫悲凉。
乌拉特,蒙古语意思为“能工巧匠”。乌拉特部落是为驰聘沙场的蒙古铁骑铸造坚甲利器、车辆辐辏的工匠部落。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二弟哈布图·哈萨尔是乌拉特部落的祖先。哈布图·哈萨尔神勇机敏,忠心耿耿,屡建奇功,为开创大蒙古帝国立下不朽功勋;成吉思汗曾将呼伦贝尔草原分封给哈布图·哈萨尔,但功高震主,他最终还是被成吉思汗杀害。清顺治年间,清廷将乌拉特部落改编为乌拉特前、中、后三旗镇守西部关隘;并赐牧于乌拉山、狼山一带。乌拉特部从东蒙额尔古纳河流域西迁至河套北岸。他们定居游牧的草原就是乌拉特草原。
刘经理告诉我,哈萨尔是蒙古人最敬崇的英雄。草原上关于哈萨尔的传说神乎其神,久远深广——他身高丈余,披三层铁甲,似龙蟒似猛兽,力大无穷;箭术精湛,百发百准,神箭如同雄鹰翅膀,猛虎利齿。哈萨尔的后裔最多分布最广,占蒙古族的三分之二,从东到西绵延几千里;乌拉特、科尔沁、乌兰察布、杜尔伯特草原上的蒙古人,在祭奠祖先甚或欢宴时,常常一齐举杯赞颂他们伟大的祖先,神勇无比的哈萨尔王。
昨晚住在乌拉特中旗政府驻地海流图镇,今天去乌拉特后旗。刘经理带我去看了几处牧场。蒙古族人朴实真诚,然而,他们的蒙古包虽然陈设简单不受邀请是不能进去的。眺望草原上蒙古包升起的缕缕炊烟,蓝天白云下牛群羊群缓缓移动,远处飘来牧民嘹喨的歌声,天高云淡,远山若浮,宛如诗里画里,真让人留恋忘返。但牧民在草原上风餐露宿的生活,我们乐于观赏却难以体验;尤其是远离水源的居住地,我都想象不出他们是怎样生存的。
越野车在草原上长途奔驶,驾驶员孙师傅,身材高大魁梧。他有个奇怪的名字:“孙五十九”;他出生那年外公五十九岁,河套地区许多人的名字都是这样来的。“五十九”是刘经理内侄。刘经理慷慨豪爽,真心交朋友,名义上为了筹建冼毛厂调查羊毛资源,其实是让我们尽情地游览乌拉特草原。那天,我们又去了乌拉特中旗的狼山高阙塞和黄河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一路上马不停蹄,孙五十九着实辛苦。
古诗云:“高阙塞头战旗横,居延川里少人行。”高阙塞是战国时期赵武灵王修筑的赵长城西端的军事要塞,“自古迄今,常置重捍,以防塞道。”高阙塞建于两座高峻山峰的沟谷交汇处,一关扼两峡谷,控制着北方草原通向河套的咽喉。当年,匈奴铁骑越狼山入塞侵掠中原;秦汉大军越狼山出塞北击匈奴,直逼漠北杭爱山。高阙塞的城楼、烽火台早已坍塌,但远古的雄关险隘山势依然,它记载了千年风雨,见证了金戈铁马,烽火狼烟。刘经理说,有人提出高阙塞应在西边的乌拉特后旗境内。论证高阙塞遗址是学者的事,我已来过狼山,见识了古战场高阙塞。
三盛公水利枢纽位于巴彦淖尔、鄂尔多斯和阿拉善交界处的黄河干流上,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有万里黄河第一闸之称。滔滔黄河通过20个巨大的闸门滚滚东流,流入340公里长的灌渠,灌溉着素有“八百里河套”的巴彦淖尔平原。大闸建成于1961年,是黄河上唯一以灌溉功能为主的闸坝,有了三盛公大闸,巴彦淖尔平原真正成了旱涝保收的塞上粮仓。孙五十九的家就在大闸附近的磴口县巴彦高勒镇。他带我们沿河堤西行数十里,到黄河边上眺望西岸的乌拉布和沙漠。大漠浩瀚,宛如波澜万顷的大海。黄河、沙漠、绿洲构成了一幅塞上风景画卷,壮丽恢弘。
远眺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夕阳下乌兰布河沙漠寂静安宁。我心绪飞扬,这次巴彦淖尔行轻车千里,虽然浮光掠影,但由衷感受了巴彦淖尔历史的悠久。这里是我国古代游牧民族繁衍生息的故土,是千年战火纷飞的疆场,更是灿烂的河套文化发祥之地。以往在列车上驶过阴山下的这片土地,只觉得地广人稀,满目荒凉,我来到了乌拉特草原,来到了河套的腹地,才知道美丽的巴彦淖尔物产丰饶,古老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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