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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吃的快乐

时间:2015-06-24 16:36来源: 作者:郎如意 点击:
“爱吃是一种学问,是一种艺术,是一种追求美好事物的精神境界,所以别说我是吃货,叫我馋师。”这种带有调侃性质的网络语,把“吃货”上升到了一个“师”的地位,不像是虚妄之语,而是有很强的指向性,这种让圈内人首肯,让圈外人点赞,近似于偷换概念式的善意噱头,可

从玄学的角度来讲,家里的砧板是可以挡煞的。可我的砧板估计应该不行,自从去年换过新砧板以后至今都没有在上面切过肉。其实我不是素食主义者,偶尔和同事或者朋友一起去吃饭,至少要上一条鱼或者一大盘鸡的。至于每天一个人吃饭时,想的都是买什么青菜,没有动过买肉的念头,顶多在感觉像《水浒传》里李逵所说的“嘴里能淡出鸟来”的时候,才会自言自语说“买点卤鸭吃吧”。在旁人眼里会认为我的日子过得比较潦草,而在我的心里却感觉岁月如此的静好。孔子的“三月不知肉味”是一种专注,我的三月不知肉味纯粹就是习以为常。

年少时读陆文夫的《美食家》,对从万恶的旧社会生活过来的主人公朱自冶的奢靡生活很是羡慕,认为他一生吃了那么的美食真是神仙般的日子。近些年年龄见长,才发现当年的羡慕其实与吃无关,毕竟陆文夫先生把那些美食描述的再好,对于一个没有吃过,甚至也没有见过那些美味佳肴的人来说,别说吸引力了,连想象力都匮乏得很。而在心底里所羡慕的只是朱自冶“朱门酒肉臭”般的,好逸恶劳的闲逸生活方式罢了。因为吃,不仅是简单的一张嘴,主要还是钱袋子的事。所以,过去对于吃来说,每个家庭是不是有那个条件的问题,现如今对于吃来说,则是你个人有没有那个喜好的问题。

众口难调,说出了味觉的私密性,酸甜苦辣咸各有所好。这一点对于一个长期混迹于饭桌的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有时候你认为很好的东西,别人未必认可,但你不屑一顾的或许会令他人赞不绝口。所谓的志趣相投,不过是大家都在一个“吃”字上下过功夫,至于“舌尖上的文化”多表现在个人的审美中和味蕾上。“酒驾喝酸奶;醉翁吃苦瓜。”(盗帅留香)正是各得其所,也是各得其果。看到一则笑话,颇能说明这个道理,讲来一听,不妨让喜欢大快朵颐的同道中人开颐:

医生:最近没有乱吃东西啊?

患者:没有呀!就是平时儿女吃剩的我吃了,老公吃剩的我吃了,我爸妈吃剩下的我也吃了。

医生:我建议你最好养头猪。

患者:怎么,猪吃剩下的我也要吃?

“酸是调皮伶俐的童子,甜是丰腴滋润的佳丽,苦是死心塌地的仆人,咸是独望春风的少妇,辣是意态潇洒的大汉。辣味之动人,在激;酸味之动人,在诱;苦味之动人,在回;甜味之动人,在和;咸味之动人,在敛。辣味的激,激得凶,一进口像刺入舌头,勇猛如岳飞“枪挑小梁王”。酸味入嘴也像刺入舌头,但到底刺得慢,仿佛美人舞剑。”(胡竹峰《不可征服的辣》)

这样的描述在我眼里,调和的五味不如文字更有诱惑力,对于那些一看到与吃有关的美文或美图就哈喇子如蜘蛛吐丝般闪亮流出来的“吃货”们,打心眼里我是要看矮三分的。不是我有多“自律”,而是动不动就喜欢“原形毕露”的人,这种吃的“软肋”必定会影响到在其它方面的信心和努力。

直言不讳,能够成为美食家的人都不是一般的“吃货”,对于我辈“填坑不要好土”的人来讲,真是一生都难望其项背。但他们那些很辉煌的吃的历史,犹如他们那很厚重的味感一样,确实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日本的俳句之神松尾芭蕉,有一俳句:

“树下肉丝、菜汤上,飘落樱花瓣。”

轻漾着美丽的涟漪。既有生活的平实,又有物外的悠然。

首先吃被淡化了,味蕾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刺激。我喜欢这样的文字所传递的那种美的文化气息,更喜欢那些看似轻盈的文字描述和很有个性化的有关吃的趣闻。一位小靓妹在《各种普通食物最好吃的时刻》一篇美文中很俏皮地说:

“鸭脖子用手撕下一条条肉吃是最好吃的。吃完可以撕的肉以后,再把骨头一节节分开,仔细吃缝里面的肉,啃到只剩白骨,最后一口吃白骨上的软骨,才最美。吃鸭脖子应该持续地吃下去,不要洗手擦手,那样会因麻烦而扫兴。我曾经独自连续4个小时不停地吃鸭脖子,在一个正在装修、地面满是灰尘的空房间里,坐在唯一一张能坐的小板凳上。真乃奇女子。 ”

这种细腻的描写和陶醉式的自我欣赏,读着读着就仿佛让我们看到了那个令人“笑软了”的画面,视觉美感的冲击力,绝对超过了食物对味觉的诱惑力。还有另一段描写:

“橄榄要吃生的,不要吃橄榄蜜饯也不要吃咸橄榄。生的吃起来当时非常涩,但过后口里会生津好几个小时。如果要约会要接吻,吃生橄榄比吃口香糖好多啦,会成为尝起来像蜜一样可口的人哦。 ”

陆文夫先生的《美食家》里也曾有一句“青橄榄有什么吃头?不甜不咸,不酥不脆,就是因为吃了之后嘴里有一股清香,取其余味。”

我想这位小靓妹一定也读过陆文夫的《美食家》,并且注意到了这句话,所以才有这句进一步发挥的现身说法,读后令人口舌生津,甚至有种心向往之的冲动。这样的味道虽然没有尝过,但让我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多年前曾和一位小靓妹近距离谈话,她口中呼出的气息竟然有一股兰花般的幽香,令人终身难忘。清·陈裴之《汀烟小录·闰湘居士序》:"个侬吹气如兰,奉身如玉。"由此得知古人所说的吐气如兰,绝非溢美之词,而是写实的有感而发。

西晋文学家张翰在任大司马东曹掾时,为了吃到家乡的美味,连官都不做了,匆匆忙忙跑回家,过自己的吃瘾去了。《世说新语·说鉴》曰:“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有这种境界的人古往今来真的不多,也不可能会多,这和那些纯粹的“吃货”还是有些距离的。我辈只有景仰的份。

再有,金圣叹在临行刑前叫他儿子附耳过来,悄声说:“花生米与五香豆腐干同嚼,有火腿味道……”我们不去揣摩他的语意。但花生米与五香豆腐干同嚼,确实味道好极了。前些天看到有篇文字也提到过用花生米下酒,是真懂酒的人。其实美味佳肴吃多了,酒味就会淡,不自觉中对酒就会产生莫名的疏离感,本应是主角的美酒,成了肴馔的陪衬。而花生米和酒却有着某种天生的亲和力,一个是浓烈,一个是淡然,各自都不会影响对方对味蕾的“小心伺候”,让饮者的快感和思想在一种微醺中并驾齐驱,花开两朵。花生米也是唯一一道最为地道的家常下酒菜,很亲民,几乎每次在酒桌上都能见到。我始终感觉,在咸亨酒店里唯一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孔乙己所喜欢的:“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里的茴香豆,和花生米虽然不是一种东西,确是有着一样的性情和底蕴。

闲来无事, 我拿老树和丰子恺的画相比较。我在丰子恺的画里看到的是凄凉,在老树的画里看到的是炎凉。正是这种看上去画境相似的两个人,才会有一个说出“看着秋风扫落叶,吃着萝卜炖牛腩,再来半斤土烧酒,真不愿意做神仙。”的淡定,和一个在《缘缘堂随笔》中说出“草草杯盘供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王安石诗)”的淡薄。 看似简简单单的与吃有关的一行文字,里面透露的人情世故,文化气息,却是有着天渊之别的两种社会意识形态。吃为文化增光添彩,文化为吃推波助澜,两者之间有种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源渊。

“爱吃是一种学问,是一种艺术,是一种追求美好事物的精神境界,所以别说我是吃货,叫我馋师。”这种带有调侃性质的网络语,把“吃货”上升到了一个“师”的地位,不像是虚妄之语,而是有很强的指向性,这种让圈内人首肯,让圈外人点赞,近似于偷换概念式的善意噱头,可以莞尔一笑。

早先我家有位老人常说“菜是引食草。”她的意思是,要想下饭必须有菜,但菜只是个引子,多少不拘,好歹都可,饭是主食,菜是副食。我的砧板虽然没有肉腥味,但我的碗里却有卤鸭香。只是每次卤鸭吃到最后都有一种鲎咸的感觉。后来我就面汤里不放盐,为了使面条好吃,汤里只放几个番茄,酸酸的,这样面条吃起来不寡淡,汤也好喝。吃到最后就只剩下仨字:爽歪歪!

“因为弘一法师是吃素的,夏先生为了他的营养,特地关照在萝卜中多放些油,油是多放了,却有些咸,夏先生忍不住要埋怨夏师母,弘一法师有平心静气地说:‘不咸的,这很好吃,真的很好吃。’”(《白马湖之冬》)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相信弘一法师的真诚。但不出家的人照样可以拍着良心实话实说,我每次去别人家吃饭,或者和朋友一起下馆子,对于每一道菜,我都说好吃。我的态度绝对也是真诚的。我对食物从不挑剔。毕竟食物的主要功能就是填饱肚子和供给营养,因为手艺的高低区别没有烹饪好,或者烹饪得很好,就加以褒贬,有舍本逐末之嫌,更是对虔诚烹饪者的一种不敬。眼下时兴说:感恩无处不在。而对于一个常怀感恩之心的人,我们不仅要感恩食物,更应该感恩那些为我们服务的每一位劳动者。感恩不仅会让我们更快地成熟起来,也会使我们发现生活中的美好无处不在,甚至连繁琐而又平常的一日三餐,也能让我们吃出快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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