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几亩地,农田在哪里我都不清楚,更别说干农活了。”80后小伙郝忠诚目前在北京从事装修工作,月收入6000多元,他告诉笔者,自己基本不会干农活,也没想过回老家种地。
“我现在一个月赚的钱都比家里半年的收成还多,其实现在种地根本不赚钱,扣除种子、化肥、农药,一年等于白忙活。”但当笔者问他是否打算留在北京时,他则有些无奈地说,“谁不想留在这里,但靠什么留下呢?”
背井离乡,在城市打工,希望留在城市,像郝忠诚这样的新生代农民工还有很多。今年9月,国家卫生计生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3》显示,2012年流动人口的平均年龄约为28岁,超过一半的劳动年龄流动人口属于“80后”。与上一代相比,新生代流动人口更青睐大城市,超七成希望落户大城市。
但大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居高不下的住房价格、严格的户籍制度,让他们留下的希望变得十分渺茫。离乡土的距离远了,离城市却未必近。只能徘徊于城市边缘。
2011年2月,郝忠诚从老家山东滨州来北京打工,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他先后换了三份工作,“保安、酒店服务员都干过。”后来,通过老乡介绍,郝忠诚干起了装修工作。当笔者见到他时,郝忠诚正在帮一家业主粉刷墙壁。
他一边干活一边与笔者交谈,“这是我自己揽的活,干了两天了,能赚1000元。”郝忠诚告诉笔者,装修工一般都是短期工,他们的工作很不稳定,哪里有活就去哪里,没有活的话只能待在住处休息。而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跟装修公司短期合作,一年之内他们可能跟多家公司合作。
其实,在新生代农民工中,郝忠诚的收入算是比较高的。虽然收入不少,但郝忠诚却并不开心,一是他游离在城市和乡村之间,看不清自己未来的方向;二是找对象的事让他苦恼而已。
目前,郝忠诚租住在北京市朝阳区管庄附近的地下室里,狭小的生存空间、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时常怀念老家的房子,“我在家一个人睡一张双人床,早晨阳光都把我的被子晒得很热乎。”但现实是,家里再好,他也无法回去。在北京活得再艰苦,他也得忍受下去。“其实,我也没奢望买房,租房住也没什么,关键是没有户口,没有医保,以后还会有一系列的问题。”
十八届三中全会公报提出,必须健全机制体制,形成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工农互惠、城乡一体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郝忠诚对这些大政方针并不懂,但他觉得国家最应该解决的就是农民工的身份问题。“我也天天用手机看新闻,不过很多也看不懂。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们现在农民不是农民,城里人不是城里人。”说到这,郝忠诚不无感慨地说,“其实我们不是不想回农村,可是回农村能干什么,创业咱们也没那头脑,只能打工赚点小钱。”
言谈间,郝忠诚还透露出他的另外一个苦衷:为找对象苦恼不已。由于在城里接触不到合适的对象,他只好通过家里人介绍相亲。“这两天老妈又给我联系着找对象,可是女方一听说我是干装修的,就再没消息了。”郝忠诚说,他每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回家一次,而回家就是不停地相亲,“现在农村女孩大多都在外面打工,只有过年才回家,大部分年轻人都在春节前后相亲。今年找不到对象,还得再等一年。”
“现在农村女孩大多在电子厂、服装厂、酒店上班,还有周末,因此比我们见的世面多,也更想留在城里。”郝忠诚告诉笔者,在同龄人中,像他这样干装修的年轻人很少。他的业余生活也就是和年纪大的农民工一起打打牌,根本接触不到新鲜的事物。因此,在相亲的时候,跟女孩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我虽然生活在城里,但和城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往,生活圈子依然是老家那帮人,而且他们都比我大。平时干活、吃饭都是和他们在一起,其实就把在老家的生活方式搬到这边来而已。”
笔者在采访时发现,跟郝忠诚遇到相同情况的人并不少见,他们多从事一些重体力劳动。这些工作,在其他同龄人看来,是所谓的“粗活”。如今很多新生代农民工并不愿意选择这些职业,因此,从事这部分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在日常生活交往中往往会遇到更多的问题和困惑,相对其他同龄人来说显得更难融入城市。
【 编后 】农民工是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涌现的新型劳动大军,他们为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然而挣钱并不少的他们,远离了乡村却难融入城市。这不仅有社会公共福利体系缺失的因素,还有他们对于在城市生活认识和理解不全面的原因。靠什么留在城市里,怎样留在城市里?这不仅是对执政者执政理念的考验,同样也是新生代农民工面临的不可逾越的考题。房子票子固然重要,技能、日常交际生活的能力也同样不可或缺。当城市的生活成为农村生活的复刻版,入城之惑就变得清晰和现实起来。(赵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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