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东:我们为何想送未成年的孩子出国
时间:2013-05-08 12:47来源: 作者:朱学东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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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说,我顽固的相信,在教育问题上,个体可以和制度社会对抗,与社会学校及垃圾文化产品争夺自己的孩子,教育出心理健康识见正常的孩子,撇开郑渊洁这样的独特个案不说,我们自己出身在普通农家,我母亲大字不识几个,我们上学也是被洗脑教育被应试教育考
出差回家,先在楼下报亭买了本最新一期中国周刊,先睹为快。
杂志握在手上,沉甸甸地。
我郑重地向我家太座和丫头推荐了这一期中国周刊的封面报道:《少年为何留洋去》。
我说,很值得一读。
1,
少年为何留洋去这个话题,源自我的一场酒局。
中学同学自故乡来,在京诸友设宴洗尘,而我的一位死党则让我在边上另订一局,说还要请一位从美国归来的朋友吃饭,探讨孩子出国的问题。
我的死党是美国某跨国公司全球副总裁,女儿刚上初中。
死党的话引发了我的思考。
我周边越来越多的朋友开始筹划把未成年的孩子送出去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少年留洋潮。
我原来一直很不以为然。
多年之前,朋友的孩子还在上高中,朋友问计于我,是让她高中时出国,还是上大学后。
彼时我的建议是不要让孩子过小离开,让孩子在国内上了两年大学后出去,能够建构起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以及对父母的情感和理解,容易沟通和交流,不是替别人教育的。
朋友后来接受了我的建议。女儿在清华上了两年之后去了英国,如今学成归国了。
但几年过去,我的心思却也发生了根本改变。
尤其是去年以来,食品安全问题、空气污染问题,学生人生安全问题,时时困扰我心。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犹疑彷徨于要不要也把我未成年的女儿送出去,当个留洋少年。
起码,我们知道,在西方发达国家,食品安全、空气污染等等,标准和管理之严格,要远远超过我们身边,孩子成长过程中健康的身体是可以保证的。
我和一龙聊起了这个话题,说,我们能不能做一期关于少年留洋的杂志。我们前年做的那期《他们为什么移民》,创下了当年全年最佳销量。
估计少年留洋续接成人移民话题,也应该能够引发共鸣。
毕竟,在独生子女时代,能够且敢把心肝尖送出去的,在这个社会里,其视野格局和经济条件都算是不错的。
正好不久前刚放过李安的《少年漂流记》,一龙说,少年漂流,可以啊。
我后来又征询了身边几位身为父母的朋友,大家都觉得应该做。
几次讨论之后,一龙便开始具体做操作方案了。
2,
一龙在选题单里写道:
“青少年出国热潮虽是老问题,但打上更多新时代烙印,比如空气问题,开始成为少年出国原因之一;异地高考难题,更多家庭用出国一揽子解决。少年离开中国,有的为了追求更好的,有的为了逃避更坏的。他们的用脚投票,是这个时代的注脚。而我们的操作,也力求打上最近一两年的影响烙印。”
我同意一龙的观点。
新时代的烙印是什么?
教育理念,考试制度?
很多人送孩子出去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我不是。
我知道如今中国的小学中学教育理念和体系很差,但我相信矫正,所以我常说,或许可以用家庭教育和鼓励孩子阅读欧美经典,来补上关于爱关于人性人道的教育一课。虽然会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精力,给孩子也带来苦痛。
但相比让她们小小年纪,就远离父母的残忍苦痛来,这点苦就算不了什么。
何况,我们在2011年6月,还做过一期《今天我们如何做父亲》,对此也有所表达了。
就我而言,真正改变我念头的,不是教育,也不是身边的风潮,而是这两年大规模爆发的食品安全危机、空气污染事件,以及经常性发生的恶性治安案件,尤其与孩子相关的治安案件。
如前所说,我顽固的相信,在教育问题上,个体可以和制度社会对抗,与社会学校及垃圾文化产品争夺自己的孩子,教育出心理健康识见正常的孩子,撇开郑渊洁这样的独特个案不说,我们自己出身在普通农家,我母亲大字不识几个,我们上学也是被洗脑教育被应试教育考出来的人,但如今我们对于世事之看法,个人之修养,胸襟视野,也不比别人差,更不会随波逐流。
但我不自信也无法相信的是,个人能对抗食品安全危机,空气污染,以及完全防止到可怕的恶性治安案件,这才是我后怕的地方,也是我改变想法的关键。
我们曾经做过一组报道,《餐桌自救——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你不可能随时监督自己孩子的餐饮,她在外面吃的东西对她有伤害,你无法像补偿教育似地进行补救;
我们也做过《呼吸之痛》,雾霾之下,没有特权,没有幸免者。口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的孩子时常咳嗽,我知道,与疾病无关,只是关乎空气。
而食品安全和饮用水污染、空气污染,才是新的,至少是我和身边许多朋友经常谈论的问题。
当然,一龙说的,异地高考难,也是这两年较大规模爆发的新形势。
逃离,是为了逃避越来越坏的环境,是为了追求正常的生活。
3,
几番增补删减之后,我们最终以11篇文章,对少年留洋故事进行了集束式报道。
第一篇彭波的《少年留学潮》,是篇综述,主要是描述中国第四波留学潮,这波留学潮最显著的特征是所谓的“低龄化”。
第二篇柯实的《留学班的故事》,讲的是北京高中留学班里的变化。柯实自己也可算是少年留学生吧。
张亚莉的《为了女儿发自内心的微笑》,讲述的是主人公为了到国外求学生活,化了“天文数字”般的钱,但一家人在伦敦安宁的生活,和女儿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主人公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文中主人公一家照片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也真心让人觉得幸福。
宫玺的《北京遇上温哥华》,是少年留学生出国后感受到的关于国内和加拿大教育理念的不同的。
刘畅的《到美国异地高考去》,非常的魔幻,读来也非常让人痛心和感觉荒诞。
《我的小老外生涯》,是一位15岁的留学少女写的文章,写的很有意思,她的父亲曾经是我们的同行,如今是一位作家。从结构上说这篇文章放在宫玺的北京遇上温哥华之后更好。
彭波的《再见,脏空气》,写的就是家长最终选择让患有哮喘的孩子出国的故事,从小患有哮喘的孩子,到了伦敦后,再也没有犯过。
文章引用家长的一条围脖是非常扎眼:
“把孩子送到国外,想让他呼吸新鲜的空气,喝没有六价铬的水,吃没有地沟油、没有三聚氰胺的食物,这也是特供,是父母给的。”
这也是我的想法。
柯实的《昔日少年已长成》,则是另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留学感受。
感谢宫铃老师,本期,她再次为中国周刊撰写了一篇《台湾小留学生缘何减少》的文章,从这个角度,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个社会的变化与进步。
马多思的《少年留学之路》,则是对历史上的留洋少年史的回顾。
我的《少年飘洋之痛》,原为本期中国周刊卷首语,因为雅安地震,被临时调整到了封面报道中。
一龙撰写的编辑者语,用了一个有些伤感的标题,《一种别离》。
在讨论选题时,一龙曾经给我讲了一个他的朋友如何设计到美国生子的真实传奇故事,可惜,后来与那位朋友沟通时,朋友不愿意把故事公开报道出来,少了篇可以与刘畅稿子里的魔幻媲美的故事。
从写作上看,本组单篇报道的质量齐整,是中国周刊创刊以来最齐整的,稿件质量远胜上期《粗鄙时代》的单篇报道。
3,
即如我在文章中写的:“一个家庭少年飘洋,是个体选择,在多元时代原属正常。但一个社会出现这样的风潮,更应该反思的是这个社会。”
少年飘洋,与家庭而言,除了残忍的别离外,也有经济上的额外付出,于社会而言,也有财富上的失血,于国家而言,更是一种可怕的空心化——家长们忍痛送走的,是自己的心,和对这个社会的期待。
一龙在《一种别离》的最后写道:“在父母身边,在祖国的土地上,让未成年人接受良好的教育,当是一个现代国家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最好的礼物,也是留在国内的人们不容推辞的一个责任。”
这也是中国周刊编辑部编辑这一组报道的目的。
所以,我们在封面上写下了这几行字:
“良好的未成年人教育本非奢侈品,安全的空气、水和食物也是社会应有之物,可越来越多的孩子,却有了非走不可的理由。”
我们期望这组报道,能够引发人们对于少年飘洋背后严重的社会问题的思考,并寻找解决之道。
感谢摄影师许英龙在伦敦为中国周刊拍摄的封面,感谢封面上的小留学生和他的家长们同意我们使用肖像,祝福你们在他乡生活幸福快乐。
(原载于中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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