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得感觉全变了

　　又被我妈逼着去相亲，定在这个周日，又是我家附近的那家咖啡厅，我真是烦啊。现在，看到这家咖啡厅我就烦，或提到咖啡我就想反胃。其实，以前我是很喜欢喝咖啡的，有些迷恋那种热气袅袅、香气轻绕的感觉。可自从被老妈安排着相亲、相亲、相亲，美好的感觉全变了。

　　我大致总结了一下，相亲时，十个男人中有七个都会选这种咖啡厅，连锁的，装潢统一，食物相同，连服务生都一样的笑容，无论是离我家近的，还是远的，在我眼里都一样，关键是无论我对面坐着怎样的男人，我的感觉也一样得可怕，那就是：没感觉。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无论对面坐着小老板还是公务员，也无论他是寸头还是“三七开”，在我眼里都成了甚是无趣的人，啊，不对，男人。我很奇怪，为什么抱着结婚目的坐在我对面的男人都会让我忘了他是一个男人，都成了一个想结婚的人。每次相亲后回到家，我妈就会巴巴地等在客厅的长沙发，问我：“咋样？”一旦听到我又说：“没感觉！”那原本殷切的询问就变成了尖声斥责：“又是感觉，你告诉我什么是感觉？你都快三十了，还要什么感觉？感觉能干什么，能吃，能喝，还是病了陪你输液？！”

　　通常这种情况下，我选择闭嘴，因为我知道自己说不过老妈，我只能装作困了累了进屋睡觉。我说不清我要的感觉是什么，更懒得和她说我相亲的那个男人的细节，越说越烦。

　　通常躺在床上，刚刚挥手说过再见的那个相亲男，之前那些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相亲男都像幽灵一样一个个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个吃饭打嗝的男人，那个一上来就问“听介绍人说你有套三居室”的男人，那个说起过去的女友就成了祥林嫂的男人……我真想大吼一声，把他们都震成碎末儿。可我知道老妈就在门外，她还没走开，我只能沉默，感觉着鼻腔的酸楚感越来越明显，直到眼泪无声滑落。

　　是的，我２８岁了，在我妈眼里，已不再青春，我穿工字Ｔ恤、热裤她都不同意，说这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穿的。２８岁在我妈眼里，再不嫁人就没人要了、剩在家，所以她要发动所有的力量让我有亲可相，有男人可见，所以，她不管我有没有感觉，她只要我去见，尽管她曾经扼杀了我的爱。

　　曾经的美好何时再来

　　应该是第五个相亲男吧，便于记忆，我叫他男五号。他曾经差一点让我找到感觉。因为他和我心底珍藏的那个人太像了，一样的瘦高、平头、戴眼镜，眼睛细细的，鼻子高高的，穿纯棉的格子衫，让人几乎能闻到阳光的味道。站在咖啡厅门口，看到他向我挥手时，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心跳如鼓，以为回到了从前。坐下来，他的笑也那么像。我几乎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就是他了。

　　客气地打招呼，介绍彼此的情况。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曾经的感情，不需要隐瞒，都二十七八岁的年龄，感情世界不可能是空白。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大学里谈过一个，毕业后两三年一直在适应社会，等我妈着急了，就开始催我相亲。仅此而已，我不想说太多有关那个人的事，那是我心底的，即使面前的他和那人有些像，也无权来窥视。

　　我的蜻蜓点水不是应付，只是保留自己的感受，如果他不想过多谈前女友，我也会尊重，可他一提起前女友就开始滔滔不绝，在他的描述中，那个女生虚荣、贪钱、自私、没主见，除了长得还可以外，几乎一无是处。听着他的絮叨，我有点不寒而栗，一段感情留下的就是这些吗？那么，那个久不联系的他也会这样评价我吗

　　当初，提出分手的人是我。他会不会也因此觉得我虚荣、没主见？他应该知道我曾经面对的压力啊，我妈恨不能在学校旁边租个房来监视我的行踪。她嫌他太瘦，文弱得像先天营养不良，家境又不算好，母亲下岗，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老师，更何况他家是外省的，离我们家也远，我妈宁死不同意。

　　我知道妈是为我好，虽然听说当年她为了嫁给我爸，和姥姥差点断绝母女关系，可她说自从有了我，她就清楚了，知道爱情不能当饭吃。她要让唯一的女儿过上她没享受过的好日子。可什么是好日子呢？我妈眼中的好日子和我向往的好日子一样吗？妈说，你要过夫贵妻荣的好日子，两个人一起奋斗说得好听，等你有了房有了车，你也奋斗得人老珠黄了，别像你妈这么傻，我这样说就是想让你少走些弯路。

　　我妈说的都对，因为这是她用自己的生活实践出来的。现在的她除了不断地求亲戚央朋友给我介绍个如意郎君，就是不停地数落我爸的种种不是：懒、不会来事儿、脾气大，上不会巴结领导下不会讨好亲友，到现在还是普通科员，连个车都没混上。唯一聪明的表现是在我毕业的那一年，就拿出所有积蓄买了套三居室，说是留给我的。当时那房子在我妈眼里偏远得像在郊区，可现在疯涨了一倍价钱，也成了我妈向别人介绍我时的一项资本：“别看我闺女一个月两千多块钱，可名下有１４０多平方米的房子，找个条件好的也理直气壮。”

　　有时，听见我妈这样在电话里跟她的老姐妹显摆，我会有种悲凉感，相亲、结婚是人和人还是房跟房、物与物？对方要有房有车，因为我有房，对方要有稳定的工作，收入不能比我低，很多时候，我想问问我妈：你是在选女婿还是在找养老保险

　　妈知道我忘不了那个人，也常常有意无意地拿这事敲打我，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刚分手时，我并不难过，反而觉得是彼此的解脱，他不用再想尽办法来讨好、乞求我妈，我也不必在我妈跟前演戏和保证，想起他为了求得成全向我妈下跪的一幕，心都是碎的。我们不就是想在一起吗？得罪谁了，伤害谁了？有必要搞得这样鸡犬不宁吗？如果恋爱成了对彼此尊严的践踏，我们不爱了还不行吗

　　当我终于狠下心来，对他说：“我们，分手吧，再也不要这样痛苦了！”我以为我们都得到解脱了。我将会按照我妈为我设计的人生道路，亦步亦趋地走下去。可最终，我发现，我做不到，无数次的相亲更加深了这种感受，还有对过往的怀念。

　　怀念那一段没有任何功利色彩的爱情，在记忆深处越来越明亮、温暖的爱情。这也就是我要的感觉吧，我一直都无法清晰地描述它，可我却一直想要，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偶遇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只要有那样的感觉，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就像十年前，到大学报到的那天，在校门口看见抱着篮球走过的他。那时的他在我眼里是那么美，玉树临风，潇洒无我，哪里是我妈容不得的文弱

　　相亲路上的人不快乐

　　现在的他早已回到家乡，是不是已经有了相伴的人，我不知道，不是不想，是不敢知道。我不知道他会如何评价我，在和别人相亲的时候，在和别人说起这段挫败的爱情时，他也会责骂我吗？就像男五号咒骂前女友一样吗？男五号一直想和我进一步交往，我拒绝了。我无法容忍一个男人那样指责一个女孩，难道一段感情的结束只是一个人的责任？一个习惯于指责他人、将所有责任推卸给他人的人会给我安定的幸福？我不相信。一个可以把过去的感情悉数斩断的人能真心爱一个人

　　虽然我不接受指责前女友的男五号，我倒希望他会责骂我，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些，毕竟，是我亲手切断了我们的爱情，以我妈不同意的名义。其实，我必须得承认，我妈的话在当时还是影响到了我，说我没主见吧，我的心底曾相信了妈妈为我描绘的灿烂远景：大房子、好车子、体面的丈夫，一劳永逸的生活。如果说我有虚荣心，那也是为拒绝成为第二个“我妈”。

　　可我发现其实我越来越像她了，虽然我在她面前保持沉默的抗拒，但在朋友面前，我一样的唠叨和抱怨，我和身边一样单身的大龄女友一样憎恨着，借着酒精的麻醉大喊：这世界好男人都死绝了。其实，我知道，不是好男人死绝了，是我们的爱情死了。没有爱情，再好的男人在我眼里也如超市陈列的商品，乍一看是自己想要的，拿到手里又踌躇：我要他干啥

　　我要男人干什么？独处的时候，我会想这个古怪的问题。除了生理的契合，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如果没有了物质补给的必要，有或者没有，还有什么区别？我有房，有个稳定的工作，收入不高不低，老爸老妈虽然不是大款，可也不需要我养，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事还可以和朋友泡吧，旅游。不是挺好吗？如果没有遇见一个让我心动的人，即使这样生活着也挺好的。为什么非要去相亲，像待价而沽的商品，被别人挑剔也挑剔别人，赤祼祼地表白着自己的物质条件。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矛盾？是吧，我也总觉得自己好矛盾。想要一份有感觉的爱情，而心里也在怀疑世间还有没有这样的爱情。他们说要为自己创造机会，要多与人交往，要发射爱的信号，才可能收到别人的回应。我相信这话是对的，可我不相信相亲也算其中一种，因为我已经惧怕相亲。那种感觉太糟糕了，只要想到自己被贴上价签一样供人挑选，我就想逃，宁可一个人地老天荒。

　　可是，这个周末的相亲我还是会去，为了安慰我妈，因为不去，她会生气、难过甚至抓狂，她用这种方式关心我，与其去拒绝，不如顺应她吧，因为别无选择，因为是我没有找到可以让她满意的另一半。可还是想说，力主相亲的人也许是出于好心，可是，如果可以，请尊重个人的选择吧，走在相亲的路上的人并不真的快乐。

　　记者手记

　　如她自己所言，她很矛盾，很无奈，也很无助。一份渴望深藏于心，人海中苦苦寻找，却没有找到那个可以满足这份渴望与期待的人，有这样那样的情绪反应也属正常，在追求爱的征途上，太多的心灵伤痕累累。

　　“没感觉”是很多人拒绝或结束一份感情常用的说辞，尽管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旦找到感觉，可以为对方放弃一切，可以不在乎世俗约束，这又是很多人渴求感觉的理由，其实这依然是一种感觉，或者是感觉之后的感觉。我在想，这种感觉是不是一种坠入情网的感觉：他十全十美，就是我理想中的那个人，给我温暖、兴奋的感觉，就是爱，令人陶醉，同时也激发了我对于婚姻心醉神迷的向往，别人怎么说都无关紧要，我们彼此迷恋，情愿被对方美好的个性和魅力所擒获，我们的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