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那会儿,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但为了跟随上时尚的潮流,竟然穿上了高跟鞋。说是高跟,其实远不及现在的高跟高;鞋头有些尖,也远不及现在的尖。父亲不直接表达他对高跟鞋的反对。而是这样说:“这种鞋穿上就好看呐?象个豌豆角(读guo)子。可当时就流行这豌豆角子。它点缀着我的青涩少年,让我有臭美的喜悦。这大概是我跟“潮”第一事。
也就是那个时候,“的确良”是生活中的一个关键词。有这样一件衣服是很令人羡慕的事情。有一天,我终于用自己攒够的钱买了一块粉红色的的确良布做衬衫。为了把钱省到最低限度,我反复权衡了营业员的说明,尽可能地少买了一点。结果,无论我和裁缝师傅怎样动脑筋,也没能解决缺料的难题。最终一致以牺牲袖长保衣长的方案定舵。这要是放在二十多年的以后就好办多了,做一件中袖的,新颖又别致。不过话说回来,要真这样,我怕是还得少买上一点,就只好改作短袖了。所以呢,既成的事实就不好再作假设啦。不用说,这中袖的衣服也是潮流过的,此是后话。于是我有了一件穿上总是卷着袖子(以此掩饰手长衣袖短的尴尬)的新的确良衬衫。这是大概算我跟“潮”第二事。
接下来是白色的网球鞋。当时真可谓大行其道,几乎没得几个年轻人没有穿过。本来白色在我们那儿算不得好颜色。它不象我们从书本上学来的——代表纯洁,这是一个很文学的表达。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它代表与喜庆相冲突的意义,所以不太受人欢迎。特别是在喜庆的场合,它更得退避三舍,让别人去唱主角。可当它与新潮同流以后,就如前所述之势了。过年过节嫁娶生日大小宴席,无处不见穿白色网球鞋的人,再讲究的人和人家都奈何不得了,当然,我也和大家一样有过、穿过,从不敢到敢,从忌讳到无视。
继而还有喇叭裤、直筒裤、健美裤、牛仔裤、七分裤、九分裤、裙裤、袜裤、运动裤,高筒靴、厚底鞋、坡跟鞋、大头鞋、尖头鞋、,长大衣、五短大衣、三短大衣,高领、低领、圆领、V领衫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今年兴了明年废,今天可笑的说不定明天就是流行的。搁在今天,我要是少买了布,做一件中袖的,短袖的衬衫、夹衣、外套、甚至棉袄都时尚得很呐。
在我孩提时代的很多年间,外面的衣服若是盖不住里面的,那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大家会笑话你穿了“两滴水”或“三滴水”前者指两件不齐,后者指三件不齐。现在说起觉得这名字不太形象,除了前面的数字名副其实,不知是怎样与水滴联系上的,本人也未作考证。但不管怎样,大家对这个说法却是心领神会十分认同的。曾几何时,这些就成了被忘却的历史,早已被新观念所改判。长衣服外面的短外衣很是流行。特别是眼下,很多时髦的女性里面的衣服光长还不行,得长到包住屁股,外面的衣服光短还不行,得短到腰背上。还有,不久前我在电视上听一位年青的女教授讲仪表仪容,只见她穿一里长外短,灰不拉机的上装。我的感觉就象居家一样随意。可她却说她的这身打扮是一个出色的职业装的范例,我除了有这点想法,当然无话敢说。
记得小学的时候,流行过好一阵子天蓝色的服装。好多人都有过那么一两件衣服。直至现在,我也觉得那时的天蓝色是所有颜色中最漂亮的。当时我也很想很想有那样一件,但只是想想而已,从未想过要表达出来,因为不现实。那时,我已经能够知晓一些世事了。但当我能够任意选择的时候,却不再认为那是我需要的颜色,尽管我仍然认为它非常非常漂亮。它不还是它吗?可是已经时过境迁。我的这个结论与流行无关,但却关乎自我意识。
所以,我就得出了一些谬论。并不畏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在我自以为很有影响力的圈子里散布过,比如孩子们啦,姊妹们啦,好不容易接触得到的朋友们啦等等——对于穿的问题,实际上不用作任何讲究,你的任何一种穿法都会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诠释,只要你自己喜欢,只要你够重量级。有些很新潮、很时髦的扮相不是在每个人的眼里都很美的。若不够重量级也无所谓,衣服的穿法毕竟不象穿的理念一样天马行空变幻无常,是有限的。短也好,长也罢;紧也好,松也罢;露也好,裹也罢;黑也好,白也罢;韩板也好,广式也罢;复古也好,超前也罢……总之会兴过去也会兴过来的。不管把理念宣染成怎样,落到身上的还不就那些样?你穿的总是其中之一。
是谬论,自然没有我自以为的影响力,除了我自己有点信,谁也不信的。不过因为有了这些想法,在时尚的潮流面前,我确实平静从容了许多。眼看着新潮从我身边一浪一浪地滚过,我多在岸边观赏就已足矣,很少有要跟着潮流走的欲望。总觉流行的东西与自己期望的隔着距离,也许是跟不上潜意识里自欺欺人的借口吧?但是,就我这落伍的穿戴,有哪一种又是不曾流行过的呢?过去能美,现在就很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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