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南锣鼓巷戏剧节已经走到了第三届。今年,在为期一个月的戏剧节期间,北京人艺实验剧场、东城区文化馆风尚剧场、蓬蒿剧场等东城区内11家小剧场,联袂为观众奉上了48部精彩剧目,近三百场演出。这些剧目,不仅有国内知名导演的原创作品,还有来自法国、以色列、新加坡等国家及港台地区的优秀剧目。3年间,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如今的10万观剧人次;从东城区文化促进委员会最初赞助的5万元,到如今每年设立300万元的戏剧公益补贴资金和1000万元的戏剧产业引导资金;表演场地从最初的蓬蒿剧场出发,到第二届的4家,到本届的11家,特别是北京人艺、国家话剧院两大我国最高水平戏剧院团的大力支持,都让第三届南锣鼓巷戏剧节显得那么卓尔不群。 东城区有个戏剧文化生态圈 什么是圈子? 简而言之就是一群有着共同需求的人聚集在一起。所谓戏剧文化生态圈,其实说白了就是爱好戏剧的人们自发聚集的地方。但是戏剧总不能露天演啊,于是便有形态各异的小剧场的建设、培育。在北京城区地图上,你会赫然发现,居然有这么一块剧场特别集中的地方。再仔细看,“东城区”三个大红字赫然其上。 提起东城,众所周知,那可是元、明、清三朝七百多年皇城所在地,是北京城绝对的心脏地带。然而,大部分人未知的是,它还是首都乃至全国戏剧文化艺术的中心。 那些工作、生活在戏剧生态圈的人们 今年南锣鼓巷戏剧节的主题是“ 感受原创戏剧, 品味文化东城”。在这里,你能如此近距离地感受那些不同时代戏剧人的风采,你会发现作为一个“剧粉”,身在北京尤其是东城,堪称是件幸福的事儿。 曾经在上个世纪80年代享誉盛名的戏剧评论家童道明老师,古稀之年却写起了人文戏剧,从一个评论家变身为一个人文戏剧创作家,并带着自己的新作《歌声从哪里来》参加了戏剧节。改编自老舍小说的《猫城记》,这部在国外几乎与《骆驼祥子》齐名的小说,在国内由于种种原因首次搬上舞台。法国大使馆文化处推荐的法国“新马戏”《转动吧,无论如何》和“新魔术”《魔幻之夜》为观众奉献结合现代舞、空间设计艺术和传统马戏、魔术的震撼视觉体验。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教授熊源伟带来当代经典作品《4:48精神崩溃》,这是华语地区上演的第一部萨拉·凯恩的戏剧,萨拉·凯恩被誉为“英国继莎士比亚与品特之后最伟大的剧作家”。 3年来,南锣鼓巷戏剧节的变迁与发展,就像经历了一场声色淋漓的漫长沙龙,撇开深刻的艺术造诣,单看参加戏剧节的那一张张兴奋中略带疲惫的脸,便足以集成一册见证戏剧节的标签式人物相册。 在此,我们仅仅撷取几张特写以飨读者,但是从他们的身上,我仿佛看到话剧舞台上那一束明亮的光,从他们身上我们会如此欣慰地看到,原来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在向着明亮那方。 这并不是妄语。 在这片仅有41.48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国家级的艺术天堂和时尚青春的小剧场群交相辉映。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中央歌剧院、中央戏剧学院等国内顶级艺术团体和院校紧密分布;蓬蒿剧场、天地剧场、东图剧场等不同规模的特色小剧场星罗棋布。这块“貌不惊人”的小土地,拥有着京城三分之一的演艺场所,却垄断着全市票房的七成。 东城戏剧圈的形成,与东城区对戏剧的扶持密不可分。在全国的戏剧资源中,北京占60%,在北京的戏剧资源中,东城区占到了60%。东城区政府大力扶植戏剧产业,连续三届主办南锣鼓巷戏剧节。近年来,东城区为推动戏剧文化城建设,相继成立了“东城区戏剧建设促进委员会”“东城区戏剧联盟”,从2010年起,5年内每年设立300万元的戏剧公益补贴资金和1000万元的戏剧产业引导资金,并制定了相关管理办法。目前,已经有为数不少的戏剧艺术家从中受益,从而催生出更多的优秀戏剧文化作品。 一个坚持话剧理想的孤独者 作为《北京旅游》跟踪报道本届戏剧节的人,笔者最希望、最想要采访的人就是南锣鼓巷戏剧节的发起者和创办者——蓬蒿剧场艺术总监王翔老师。 据说,他从前是一名疯狂热爱话剧的牙医。 据说,他来北京四分之一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很多话剧。 据说,蓬蒿剧场前期投入的100万元,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收回来。 据说,他被京城媒体封为“一个坚持话剧理想的孤独者”。 ……笔者看来,这是一个为了话剧固执到近乎疯狂的人,于是不禁好奇,话剧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个“蓬蒿”人仰天大笑地走到现在,从一名牙科医生,转行创办小剧场,再到尽己所能地撑起整个戏剧节,如此不计后果,无所畏惧。 初见王翔老师是在他自己的蓬蒿咖啡馆里,这里夏有露台,冬有壁炉。刚刚接待完客人的他精神抖擞地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看上去跟那里任何一个悠闲地等待看剧人没有区别,朴素、简单。他爽朗地大笑,不知情的人很难想象,就在戏剧节开幕前的一个月,由于长时间超负荷的工作,他刚刚做完心脏手术,在心脏里放了3个支架。然而,当笔者询问他的健康状况时,他却只是嘿嘿地一笑而过。 说起戏剧,他很快变成了一个唠唠叨叨但却十足亲切可爱的朋友,说话语速很快,声音很洪亮,一聊起话剧和戏剧节,就两眼放光,有说不完的话题,生怕不能一下子把他的戏剧故事和对戏剧的喜爱传达给我。“戏剧就好像是一条链子,把生活中最美好的珠子,比如智慧、意志、坚持等,串联起来,在一个浓缩的时间段里一下子展现在你的面前。”他说。 当被问及关于《锣鼓巷的故事》这出话剧时,他眼神中回忆的深情掩饰不住表情的骄傲:“的确,初期在创办蓬蒿剧场时,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剧场周围都是民居,单就装饰一面墙时,便被周围邻居大妈投诉了3次。但恰恰是这些小困难、小摩擦催生出了话剧《锣鼓巷的故事》。作为编剧,我把这位大妈的原型,塑造成了主人公。演出时,请那位大妈和她的邻居们,还有锣鼓巷地区的很多普通居民来看这部戏。我站在场边,暗暗地观察,头几分钟他们很喧闹,但随着剧情的推进,很快都安静下来了。这让我更加坚定,戏剧、艺术对所有人都有不可阻挡的熏陶和感染的力量,没有这些力量,我们民族的灵魂会出问题的。” 这一刻,笔者突然觉得,在他的身上,有种不可侵犯的柔软和整齐。 他虽不像张艺谋等大导演那样如领导者般大义凛然,却柔而有力地将话剧精神里隐藏的正义、积极的力量剖析显现,希望能够开辟出一条直通人们心灵栖息地的文化大道。他的真诚、他的固执、他的坚持,在这个物欲横流、波谲云诡的时代里,是一种比LV更珍贵的奢侈品。 我很想让中国话剧走出去,像电影一样 若说今年戏剧节中让笔者反复回想的一部戏,恐怕非宁春艳导演的《孤寂在棉田》莫属。舞台上的两个演员,一个是说着汉语的中国人,一个是说着法语的法国人,从头至尾,他们操着母语分别饰演买者和卖者。 然而,神奇的是,虽然言语不通,但演员之间的交流毫无阻隔,就连坐在观众席上的我也看得懂他们之间的博弈、切磋和交汇。 两个人,在一桩交易面前,时而上演着诱惑和拒绝,时而表演着对峙与和解。商贩和顾客,互相探寻着对方的欲望。中法两个人、两种语言的对话,虽然在交流,彼此却显得那么孤寂。而对于我来说,听不懂的法语却优美得像唱歌,因为语言不通而需要调动全身感官来发现、揣摩,仿佛在寻找自己曾经失落的身体记忆,因此只身观看却并不孤单。 作为一个长年生活在法国的中法文化的交流使者,近些年,宁春艳导演出色地完成了她自己规定的,将优秀剧本带回国内的任务。虽然未曾谋面,但电话那头,她清晰的思路,干练的回答和爽朗的笑声,还是让笔者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不轻易屈服的女子形象。在我看来,只有不服输的人,才能咬牙克服排练这出戏的困难,即使《孤寂在棉田》是法国剧作家科尔泰斯非常有名的晦涩剧本,即使要解决中、法演员语言不通的难题,即使要将两个月的排练期生生压缩到14天。 越是不轻易屈服的人,在某件事上,越会坚持自己的标准。 问其为何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本届戏剧节,她说:“因为我想通过交流,把中国的话剧带到世界的舞台上。在国外,中国的电影很有名,很有自己的特色,几乎每个外国人都知道中国电影。但是话剧却不一样,在外国人眼中,中国没有话剧。我经常参加一些世界性戏剧节,也很少有中国作品演出。我想把世界上的最优秀话剧带给中国的观众,希望通过交流、学习,中国的话剧也能在世界的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 勇敢的新生代 南锣鼓巷戏剧节一直敢于支持原创戏剧、青年导演。戏剧节完全不吝为青年戏剧工作者提供了一个充分展示其才华的演出和交流平台。 在本届戏剧节上,青春靓丽的张子一导演无疑是最抢镜的一个。不仅因为她是美女导演,还因为她年纪轻轻便执导了著名戏剧家童道明先生的《歌声从哪里来》。子一导演甜美的声音,让笔者印象颇深,然而她对戏剧的深刻思考,更让笔者大吃一惊。她说,我热爱话剧,不仅因为它是生活的折射,还因为人对人是有反馈的,话剧的魅力就是沟通人性和心灵,给予精神温暖、引发人生思考。对于指导童老师的戏,子一坦言有些压力。她说:“童老师的戏,阳春白雪,文学性非常强,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但是,我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事实也证明,大家很喜欢这出戏。” 缘,妙不可言 作为公益性的戏剧节,从导演到演员的酬劳都大大低于普通水平,即便这样,也有人不怕路途颠簸,甚至不计酬劳地演出,完全是出于对舞台的喜爱。《锣鼓巷的故事》演出结束后,笔者“深入”后台,巧遇两位刚刚卸妆的女演员——贾媛和赵婷,卸了妆的她们,衣着普通,离开了舞台少了一份精神,多了一份沉静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二人相谈甚欢。 |